千岛湖,顾名思义,近千平方公里的水域,有岛屿1078个,据导游说,能被统计并跻身其中的都是面积达2500平方米以上的。水域最深处达108米,平均水深三四十米,湖水的能见度可达八九米。水下有座神秘的古城,只是尚没对外开放。
那天我们坐船游览的水域名曰“龙川湾”,千岛湖分五个游览区,龙川湾是其中之一。游船航行于开阔的湖面上,我站在船右侧甲板上,凉风带雨,浪花飞溅,一处处小岛从眼前飘过,人仿佛入画了一般。
“水光潋滟晴方好,山色空蒙雨亦奇。欲把西湖比西子,淡妆浓抹总相宜。”在千岛湖,苏轼的诗亦是适用。
“风穿树叶,万物惊秋。”在初秋,与风相遇,与雨相遇,都不稀罕,稀罕的是,与风与雨相遇的时候,我们恰好在波涛万顷的湖边。那两天,早早晚晚,我们端坐在阳台上,于湖边听雨,细碎又缠绵,仿佛一缕一缕的相思意,就这么不经意地把人缠绕在里面,剪不断,理还乱,以至于生出星星点点的愁绪来……
视线拉远,湖对岸隐约见山,山之巅峰,云雾缭绕,在山的那边,必然还有另外一个世界。那是一个怎样美丽的世界呢?
张潮在《幽梦影》中写道:“春雨如恩诏,夏雨如赦书,秋雨如挽歌。”这样的雨夜,格外的迷人,又有些许的沧桑。“没有在深夜痛哭过的人,不足以谈人生。”这世上,没有谁喜欢沧桑的生活,但是,我喜欢听历经沧桑的人说话,听他们谈人生谈阅历谈过往种种,历经沧桑世事的人生,因为跨过荆棘越过坎坷甚至生死,之后又亲手一一修复抚平那些曾经带来过巨痛的斑驳和沟壑,以致有了梯级有了棱角有了维度,其折射照拂过来的光芒,凸现出别样的五彩斑斓乃至缤纷秀色。
芥川龙之介说:“人生不如波德莱尔的一行诗。”这句话,不知道产生于何种心境。此刻,在烟波浩淼的湖边,我以为他的话语苛刻了一点。当然,对于人生,对于世界,对于大自然,我们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看法和态度,写出传世之作《罗生门》的他,对于命运的认知大约持悲观的态度,他是把人生看得透透的了。
早早晚晚,围绕酒店行走,四面皆水,只有一处修建得仿佛浮桥一样的狭窄小路通向远方。那些小木屋,那片别墅群,在绿树成荫的岛屿上,格外的富有诗意。秋风吹拂,树叶飒飒有声,如人之轻语,如琴之低诉,如三两知己在对谈或者干脆静默无语,却是臻境。
看见枣树,想到郁达夫《故都的秋》:“北方的果树,到秋天,也是一种奇景。第一是枣子树,屋角,墙头,茅房边上,灶房门口,它都会一株株地长大起来。像橄榄又像鸽蛋似的这枣子颗儿,在小椭圆形的细叶中间,显出淡绿微黄的颜色的时候,正是秋的全盛时期。”
在这里,每一株树干上都爬满青苔。高大的杜英树格外好看,只因为其绿色的叶丛间,间或地跳出一片红叶,绿是碧绿,红是深红。一棵窈窕的杜英树干上缠着一些绿色的藤蔓,又曼妙又灵动,原本褐色的树干顿时显得生机勃勃、丰姿沛然,那是扶芳藤。扶芳藤,这三个字,仿佛一段简短的音乐,好听又充满韵味。五色梅、吊竹梅花开正盛。还有萱草还有美人蕉,它们橙红色的花朵,亦是摇曳多姿。紫藤形如长扁豆一样的果实吊在植株上,宛如一个一个萌娃在荡着秋千玩耍。比较抢眼的要数石榴树,果实红艳艳的,吊在枝叶间,像极了一盏一盏的红灯笼……
湖畔,总有一些人在垂钓。我们走过浮桥时,刻意地把脚步轻了又轻,生怕惊动了钓鱼人。那天看到一个中年男子,钓起一只鲹条,往上提时,鲹条忽然脱钩,掉进了湖水里,再也看不见,我们和钓鱼人都惋惜了好半天。“夜半起大潮,站在门口捞一瓢;一半是星星,一半是鱼苗。”那般景况当是在晴好的夜晚。
离开的头天下午,雨住了,碧空如洗。南北朝时吴均在《与朱元思书》开头便道:“风烟俱净,天山共色”,此情此景,这八个字足够。
第一眼看到我们入住的“温馨岛蝶来酒店”标志时,是在前来接我们去酒店的观光车上,我把“岛”,看成了“鸟”,自作主张地读成“鸟蝶来酒店”,却并不觉得荒唐,相反地,觉得有着不可言说的美妙意境。
“你若爱,生活哪里都可爱。”在湖畔的四日三夜,我们似乎变得宁静又丰盈,从身体到内心。(芜湖 子薇)